為什麼亞洲人喝酒後很容易臉紅?
幾乎人體所有的代謝活動都需要酶的參與,酒精代謝也不例外。當觥籌交錯間把酒嚥下肚時,酒精(乙醇)在胃部就已經開始逐步被吸收、進入血液並在肝臟代謝。酒精代謝首先經乙醇脫氫酶(ADH)催化轉化為乙醛,進而在乙醛脫氫酶2(ALDH2)的幫助下轉化為乙酸。乙酸是體內較常見的代謝產物,能夠參與葡糖糖、有氧代謝等多種體內常見代謝途徑,並最終轉換成水和二氧化碳。
多數西方人種體內普遍存在乙醛脫氫酶2,但在東亞人種中,卻有很多人體內存在這種酶的缺陷。因此,不少亞洲人喝酒之後立刻滿臉通紅、甚至全身通紅,有人稱之為「Asian Flush」。
乙醛脫氫酶2實際上有三種基因型:
1.乙醛脫氫酶2缺陷純合子:完全不具有正常功能的乙醛脫氫酶2
2.乙醛脫氫酶2缺陷雜合子:擁有少量正常的酶,但遠少於正常純合子
3.乙醛脫氫酶2正常純合子:具有正常功能的乙醛脫氫酶2
前兩者在喝酒後會很快臉紅。約三分之一中國人擁有不能生成有活性的乙醛脫氫酶2的基因。對這些人來說,乙醇吸收之後被代謝為乙醛,但由於酶的缺乏,因此不能將乙醛及時代謝,導致乙醛過量堆積。乙醛能夠擴張毛細血管,使人「刷得一下就臉紅了」。當然,除臉紅外,基因缺陷者飲酒後還會出現噁心、心跳過速等反應。
為什麼喝酒後容易臉紅的人,得食道癌的機率較高?
2009年,布魯克(Brook)等人的研究,比較了喝酒後出現紅臉和不出現紅臉兩組人群罹患食道癌的危險。他們發現有喝酒臉紅現象的人只要有飲酒習慣,確實比喝酒不臉紅的人更容易得食道癌。但進一步分析後發現,如果喝酒臉紅者平時飲酒量較小,則其癌變危險相對較低(但比喝酒不臉紅者危險仍高)。如果不僅喝酒臉紅還大量飲酒、嗜酒如命,那麼其罹患食道癌的危險就會急劇上升。
大陸學者在2010年和2011年發表的薈萃研究中,進一步分析了不同基因型人群的飲酒習慣與食道癌發生率的相關性。研究發現,完全沒有正常乙醛脫氫酶2的缺陷純合子,總體來看患食管癌的危險並不會增加;反而是擁有部分正常酶的缺陷雜合子是食管癌的高危險人群。
喝酒臉紅者,該如何因應?
我們常說癌症的發生是內外因共同作用的結果,喝酒臉紅與食管癌之間的關係就是一個非常好的例子。
儘管一些人可能並未擁有千杯不醉的好基因,甚至是滴酒「不能」沾的缺陷純合子者,但也正因為如此,他們反而能夠遠離食管癌。與之相反,如果缺陷雜合子者因為體內有那麼些酶而洋洋得意,反而會不小心犧牲了自己的健康。
即使喝酒不臉紅者,其罹患食管癌的危險也會隨著飲酒量升高而增加。因此,喝酒不臉紅的正常純合子者若大量酗酒,與飲酒量中重度的喝酒臉紅的缺陷雜合子者相比,罹患食管癌的危險是相似的。當然,最不可取的是完全沒有乙醛脫氫酶2的缺陷純合子者還大量酗酒,其罹患食管癌危險要遠遠高出缺陷雜合子者和其他人群。
對於喝酒臉紅的人而言,酒精所導致的乙醛蓄積確實能夠顯著增加DNA受損情況,進而導致患癌危險升高。但我們別忘了乙醛只是眾多危險因素中的一個,對於食管癌而言,吸煙、不良飲食習慣(如喜歡吃燙食)同樣顯著升高患癌概率。
多個危險因素的總體效果不一定是簡單疊加,也可能通過相互作用而急劇升高癌變危險。例如,喝酒時吸煙會顯著升高唾液內乙醛的含量,那些喊著「菸酒不離家」的紅臉關公們,更要小心啊。
擁有怎樣的基因(內因)我們恐怕無法決定或改變,但我們卻可以通過改變生活習慣(外因),而盡量避免癌症以及其他疾病的危險因素。記得曾經我們一度嚮往著,有一天能夠通過判斷一個人的基因,而給予其個性化的治療或干預——「喝酒臉紅」其實就是一個簡單而常見的實例。
科學家們預計,如果真的能夠妥善地督促喝酒臉紅者少喝酒、甚至不喝酒,那麼光是在日本就會有約50%的男性食管上皮細胞癌患者能夠得到有效預防。科技造福人類,誰說不是呢?